飲食男女
這不是出自論語,也不是孔子說的。而是出自於孟子,但也不是孟子說的,而是告子說的。孟子說的,是飲食男女,人之大欲。但不是出自孟子,是出自禮記。
先別管是哪個子說的,也不討論出自哪裡。先講這裡面的道理。
電視上不是經常播報,哪家店、什麼菜,特別好吃嗎?老饕吃遍了大江南北,最想念的,是每日入肚的家常菜的滋味。這尋常百姓家的「家常菜」,不見得是大眾口味,至少是符合個人口味,簡單好吃、清淡鮮美。而且,耐嚼有味,味好不膩、越陳越香。更重要的,「家常菜」不損形神,還有益健康!
反觀,逢年過節、喜筵酒席的「宴客菜」。依字解意,就是特別進貢給別人吃的。或是拿來「營業用」的。既然是「宴客」用的,外表就不能太隨便,擺盤特別好看。至於,好不好味,端看各人口味喜好了。大部分的「宴客菜」味道特別重,重油、重鹹、重糖。雖然好吃,對腸胃卻不太好。如果不懂得節制,吃多了容易壞肚子。同樣地,這些好看、好吃的「天菜」,也是拿來給客人們吃的,或是營業用的。如果不懂得這個道理,一下子過分地投入感情,也是會拉個好幾天肚子,還不一定會好轉。
換個角度來講。
通常,人們上館子吃飯,不外乎是二個原因:餓了,沒「家常菜」可吃。只好在外面隨便找找東西來填飽肚子。若早已是「飢腸轆轆」,舉凡能夠填滿空虛,讓人感到幸福的飽足感,無疑地,就是人間美味了!吃完了,付了錢,甚至沒付錢,拍拍屁股就走了。
不然就是受了美食部落客的推薦:哪邊、哪裡的「天菜」特別好吃。為了一嚐美味,甚至可以不計任何代價、偷拐搶騙,也要品嚐到人們口中的甘露美食。這是第二個原因。
接著繼續說。
吃飽喝足了,準備離開、埋單的時候。腦袋聰明、經驗老道的客人,開始舌燦蓮花,好似不要錢的,端出一碗又一碗的迷湯,試探、爭取一些優惠折扣。店家為了留住客人,作成下一筆生意,或者覺得這是一個好客人(事實上未必),多多少少會打個折、給些優惠。但是,即使打了折扣,送出優惠券。下一回,肚子餓了,光臨的卻是另一家店,品嚐新鮮美味。很少,會回頭上門,再吃同樣的東西。
同樣地,完了事,穿好衣,準備離開的時候。為了給彼此留下美好的印象,嘴巴上會稱讚對方:好棒、好喜歡、期待下次。但是,心底深處所響起的聲音,卻是相反的。儘管,認清了這一個事實,倒也不必抱著「對方好糟糕」的想法。因為,這可能只是一個習慣,或者是無意識的反射式行為。特別是一些老是外食的客人。尤其,是那些努力經營形象,大眾眼中的「天菜」,或者不一定是天菜。
無論實際情況如何,不妨當作一次美好的經驗。或是,彼此各取所需的一場交易。臉上堆滿了笑:謝謝光臨,歡迎下次再來/好棒!下次我一定再來!然後,看著對方離開。眨一眨眼睛,闔上嘴巴。收拾、收拾,下一位客人上門,看見的是一片美好的光景。另一邊呢,即是吮指美味。下一回,餓了,尋著沒品嚐過的新菜色。不然,就是預約了另一間館子的訂位,試試人人口耳相傳的美食佳餚。
「家常菜」就不同了。
瞧瞧!那些原本被抱在懷裡、捧在手心的「掌上明珠」,為何願意放下身段,穿上圍裙,進入熱氣騰騰的廚房,洗手作羹湯?過去,即使是距離超過3公尺遠的地板上,爬過一隻德國小蟑螂的若蟲,只見她摀住失色的花容、放出直逼、搞不好、甚至超越電影《功夫》裡面,歪嘴叼菸、滿頭捲子,黃臉包租婆「獅吼功」的驚聲尖叫,彷彿整個世界正在崩塌、毀滅當中。
如今,顧不得臉上花掉的妝容,隨手拭去額頭上的汗珠,在距離不到30公分的砧板上,處決早上才從市場上買來,侏儸紀時代就出現在地球上的蟑螂近親(螃蟹)。瞧瞧那八支不斷地在空中揮舞的如鐮長爪,殺傷力應該遠勝稚幼的蟑螂若蟲吧?若不是為了「愛」,怎麼會願意赴湯蹈火、生死一博呢?
試想,除了父母,以及愛甚於己的人,才會願意進入熱氣騰騰的廚房,煮出一道道的家常菜呢?顧念每天入肚「家常菜」,是一場場的上刀山、下油鍋。若是忘了放鹽(低鈉健康無負擔),把醬油錯當烏醋(糖醋成了醬燒),分不清楚玻璃罐子裡面,裝著的神秘白色粉末,到底是麵粉?太白粉?地瓜粉?還是發粉?只要不把沙拉脫錯當成沙拉油,熱鍋爆香,沒有飄出「清新檸檬」香味;攪拌勾芡,不會飄起「白蘭、白蘭」的泡泡。那麼,這就是一道吃不死人又充滿愛心的「家常菜」。依長遠計想,縱使味道再怎麼地古怪,不過就是嘴一張、口一吞。吃久了,便成了令人回味的老味道。當然,更不能忘記稱讚對方的好手藝!
說得一口的好菜、深刻道理。瞧瞧每一回,哪一次不是客人上了門、點好菜。廚房裡邊,等著爐子燒熱了,起了油鍋爆了香,接著便忘了「成本管控」四個大字。燒好,端出去的,是客人們口中贊不絕口的一道道「天菜」,骨子裡卻巴望著客人當作「家常菜」來吃。看著對方吃得心滿意足,拍拍肚子,人走了。才一臉錯愕地醒過來:啊!原來只是上館子吃飯的客人。或是,眼裡看著好菜上桌,筷子一挟,滿溢出的湯汁是香滑晶瑩的... ... 愛液。對方是開門做生意的,別以為吃到的,是一道充滿愛意的「家常菜」。
那些本來的「天菜」,就算是「花中之魁」好了,甚至為君自贖,洗淨鉛華。一日,凡若是成了「家常菜」。如同本來該是甕裝的「佛跳牆」,換成了冷凍真空包裝。買回來了,隨便拿一只鐵鍋裝盛了,燒熟便趁熱著吃。即使食材如何高檔,終究,還是被當作尋常不過的大鍋菜入口。
縱有一身的好手藝,燒出一桌子的「色、香、味」俱全。甚至是滿漢全席。日子久了,舌頭也是會膩的。於是,扒著碗裡,瞅著外邊,內心盤算著,是如何能溜出去,嚐點「活色生香」小鮮肉。或者,重操舊業,成了「呷好道相報」的天菜。「家常菜」便成了一年一會的「年菜」。
「所以,上館子吃,才是最方便的。」端起了碗,一口氣地「咕嚕、咕嚕」地,把湯往喉嚨裡倒,全進了肚子,一滴不剩,還打一個飽嗝。
「不然,就是自己煮、自己吃。」拿了湯匙,撈出一塊滷得赤金發亮,香噴噴、滑膩膩的東坡肉,放進碗裡。欸!明明已經飽了,還逼著人家吃下肚。哎!先別管是「天菜」,還是「家常菜」,只要沒碰到領有澳大利亞護照的觀光客,就阿彌陀佛,萬事如意了。別談這個了,快吃,菜都涼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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