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始,就是一輩子的事情

一輩子的事情。
小時候,我總夢想著能夠遇見與自己牽手一輩子的另一半。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,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」歌詞不是這麼寫著嚒?童話故事裡面的王子和公主相遇之後,永遠過著幸福、快樂的日子。現在,只是把公主換成另一位王子,結果應該也是相同、不變的吧?我是這麼認為的。
Tenofovir、3TC、Stocrit。這是我的第一個組合,一天一次,睡前吃,總共二大二小。「CD4 越高,引起的副作用越大,怕你承受不住副作用,中途而廢。畢竟,這是要吃一輩子的。」王醫師這麼語重心長地跟我說。
也不知道哪來的天真及勇氣,我在醫療相關的網路報導中得知,CD4 越高展開治療,所獲得的效果越好。我迫切地希望能夠在短時間之內,將病毒量壓制到50 copies/ml 以下,甚至測不出來最好,或者我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,再也不用害怕會傷害到自己所愛的人,或者說,也不會有人會因為我而活在恐懼與不安當中。
由於我的CD4 值高達800以上,通常並不建議這麼早就開始服藥,畢竟一但開始服藥,就是一輩子的事情。「我希望能夠早點開始服藥。」我堅定地向醫師提出我的要求,經過了二個多月的爭取,也不斷地更換主治,終於有醫生開給我二週的藥量。
那夜,我掉入真實和夢境之間,身子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轉,好像掉入一個無止盡的漩渦中,轉啊轉的,轉得直教我噁心想吐。我半爭著眼睛,看著房間的天花板,確認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,但喉頭卻不自主地發出嗚咽痛苦的呻吟。當我醒來的時候,電子螢幕上顯示著 03:10 。
「還好早,就繼續睡吧!」我自言自語地告訴自己。
又是相同的夢境。
我夢見自己身穿古代囚服,跪在刑場,身邊陪同的是將和我一起共赴黃泉的妻子。「我犯了什麼錯,你們要殺我的頭!」我抬頭大聲嘶吼著。刀起刀落,血噴的半天高,我看見自己的身子倒下、不斷地抽蓄著,卻一點也沒感覺到痛。
鬧鐘的聲響把我拉回現實當中,眼皮兒卻疲勞地睜不開,耳朵旁邊一直有嗡嗡的聲響不停。副作用帶來的眩暈讓我感到不適,明明已是秋天,但我卻睡出一身的汗。我吃力地用雙手撐起身體,拖著沉重的身子進到浴室,希望早晨的淋浴能讓我舒服、也清醒點。
嘩啦啦的熱水打在我的臉上,我卻醒不過來。耳朵旁邊的嗡嗡聲越來越大聲,讓我陷入不安與恐慌中,腦袋還是不停地天旋地轉。我感到無力,撥了個電話給公司請假,另一端的聲音聽出了我的不適,直要我好好休息,我仍哭咽地說給我一點時間,我好點兒就會進辦公室,還有好多的工作,我還沒完成。
我倒臥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,惱極了自己的無力與窩囊,放聲大哭,似乎要把過去壓抑的情緒一併釋放出來。蓮蓬頭的熱水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臉上、身子上,早分不出來是熱水、汗水、淚水,味道嚐起來總是苦澀的。
後記:一週後,我的二位個管師都要我不要在撐下去,馬上回診。醫生聽了我服藥之後的狀況,表示我對希寧的副作用中,極少數的重度憂鬱者。我承認,那幾日,我的確有好幾度升起自殺的念頭,所幸大多數時間都是昏沉無力的,才有機會寫下這篇文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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